弦禮日记

🐕🐇

洪知秀|Double Take

⚠️咻咻性转

BE 全文1W+

BGM:JOSHUA——DOUBLE TAKE


-


我望着镜子里战栗兴奋的灵魂,

我爱你,姐姐。


-


我的姐姐,她很美。

她一向留着及肩长的发,睫毛长翘,眼睛是漂亮盛开的桃花形状,眼角内勾而眼尾上挑,似一把小勾子。我喜欢她的眼睛,瞳孔清澈如同一湖清泉,那层浅棕色下潋滟的令人心动。我时常会望着她的眼而失神,而她察觉到我的目光,轻轻看过来时,我看着,她与我对视的瞬间,唇角上扬,露出小鹿般的温柔的笑容。那时,我眼神会逐渐聚焦到她的唇上。好像她的唇一向是春日樱花般的粉,微微抿唇时,中间悄然疏松出窥见几丝白,她有一对可爱的蝴蝶形状的小兔牙。


她像是小鹿,又像是兔子。


无论她是什么,

我都喜欢——

我喜欢她。

我很爱她。


这是我最肮脏的秘密。


因为我在肖想着我永远得不到的她。


-


我第一次见到洪知秀的时候才五岁,她也不过才六岁罢了。明明是认知未全的年纪,可我仍是被她的美貌所深深震撼着,她漂亮、优雅、温柔地提着她的公主裙来到我面前,那时候的她不过是比我高半个头罢了,她微微俯身,伸手想要摸我的脸。我站在玄关门口,浑身发冷且湿漉漉,还粘着泥巴,可我没让她碰到我。我后退了几步,别过头。


她太漂亮了,让我看起来像是一个小丑,一个被带入温馨之家里表演的滑稽小丑。


她没有因为我的拒绝而伤心,反倒是主动地向我靠近了几步,牵住我的手,“快进来呀,我等你好久了。”她掌心温热,向我手传递着源源不断的热量,那股热量流进我的身体,将我冰冷的身体浇灌了遍,心脏微微砰动着。

我抬头,撞入她笑眯眯的眼睛里。


那双眼清澈,毫无杂质。

没有嘲笑,没有算计。


她看起来是真心地喜欢我。


是喜欢我这样的丑小鸭,这样才不会抢走她小公主的称号吗?


那一瞬间我是想狠狠甩开她的手,可是看着她漂亮的脸,我又退缩了。


“我先带你去换衣服好不好?”


“……嗯。”我妥协了,向她的温柔妥协。


我从前生活的那个地方里,全是脏兮兮的孩子,哪里有这么漂亮的人。长时间被集中生活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没有人能够看得上我们,我们就只能等死。那些算得上是清秀的孩子们都是抢手货,就连最听话的孩子都入不了他们的眼。衣服穿得都是十几二十年前的旧款式,没有人会介意,有衣蔽体已经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了。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把钱花在我们这些可怜人身上。

于是当我看到洪知秀拉开她的衣柜时,那一列整齐漂亮的衣服时,我内心的苍凉顿时燃起,从进入这个屋之后,我的脚一直是冷的。直到现在,也是冷得。家里开了暖气,可我还是觉得好冷好冷。


这里不像是我的归属。


她从衣柜里取出一条漂亮的裙子放在我身侧比划着,“就穿这个好吗?我觉得你一定很适合!”


我沉默地盯着那条裙子。


洪知秀似乎是察觉到了点什么,她抿唇小心翼翼地说:“这是我昨天看到的裙子,让妈妈给你买的,我希望你能够和我一样永远快乐。”她眼里闪闪地,紧张又小心的样子像是夹着尾巴的纯白小兔,那样讨好着、希望着别人开心。


我收回方才那样糟糕透了的话。

她很善良,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


我看着她,最后吸了吸鼻子,“好,谢谢姐姐。”


她表情肉眼可见地喜悦起来,又拉着我的手进浴室,仔细地跟我说浴室里每一个东西该如何用,她甚至还可以把东西随便放,因为她周末的时候会帮着妈妈一起打扫房间,到时候再整理也不迟。

我捧着她的毛巾点头,当我洗漱干净后披着她的毛巾擦身体时,我隐隐嗅到一股香味,好像是一股花香,我不确定是否是那瓶沐浴露的味道,我仔细翁动鼻子,是毛巾上的味道,甜甜的,香香的。我将她的毛巾叠放整齐,毛巾松松软软地。


就像我那位初次见面的姐姐那样。


我笑了声


看起来好欺负极了。


-


他们给我取了洪知星的名字,当然,出主意的还是我那漂亮的姐姐。她说我笑起来时眼睛亮闪闪的,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

我很喜欢我的新名字,因为她取的。


在新家我是过着与以前完全相反的生活,他们将我看作是亲生女儿那般,甚至在一些地方对我比对洪知秀还好。因此洪知秀总是会撒娇着说:

“你们好像都快忘了我啦!”

她说话时是温声细语的,撒娇时才像是个小女生,带着娇憨与可爱。


可她并不在意这件事情,这是一个善意的玩笑。


我们都懂得。


她是一个很好的姐姐。


说实话,我并不喜欢学习,我喜欢画画。这一点在我生活在那个脏乱的小院子里我已经很清楚。那时的我没有笔,随手拿着一根棍子也可以在沙地上随意画画。我觉得是不错的,但自从我到新家后我甚少拿起过画笔。

有一次我背着所有人偷偷买了一盒彩色笔,我将画画在我的草稿本上。没有灵感,全凭我的大脑能想起什么就是什么。我先是画了那颗树,随后是画了一朵花,画着画着我想起了洪知秀,抬手潦草地画了几笔后我盯着看了很久。


不像。

这不像她。


我收起了我的草稿本。


但是我不知道洪知秀是什么时候发现了草稿本里的内容。那天她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说我把她画得太好了。

我愣住了。

随后我反应过来她应当是发现了我的画。


洪知秀像是才意识到什么,她惊呼一声捂住脸,又偷偷展开指缝,眼睛亮晶晶地,“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想用草稿本的时候看到的,可是你画画真的太厉害了!”


“我可以…把画我这副给拿走吗?”


我表示没关系,这都是随便画的。


“你喜欢画画对吗?”


像是被人发现了我的秘密,我面上一阵燥热。我避开她的视线,“我先去洗澡了。”


可是过了几周的儿童节上,她高兴地说给我送了一份礼物。我跟着她,看到了全套的画画工具整齐地放在我的房间。

她转过身,小声地说这是她囤了很久的零花钱给我买的。


我无法说出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理由,因为我不是她。如果是我的话,我或许不会给她买这个,我会希望她读书。毕竟大家都这么想的。

可是她送了我画画工具。她知道了我喜欢画画。


她摸着画架,目光温柔地望着我,“你多画画呀,我觉得你画的那三幅画都很漂亮,说不定以后我们星星会是画家呢。”


她支持我的爱好,或许也不算是爱好。这算是我用来逃避学习的最好的方式。


“嗯。”


这是我收过最棒的礼物。


可是也没有人知道,我拿着这套画具,为她作了两幅画。一副是我在她十八岁生日上送出去的礼物,一副是我永远没有做完的画。


-


我真正意识到我对她产生异样情绪是在一个平淡的下午。

彼时的我们已经忙碌在学习中,她很聪明,总是能在校园的红榜上见到她的名字和她的照片。我记得那张照片是我陪她去拍的,第一次没有人陪伴去拍照的洪知秀表情十分僵硬。坐了好一会,脸上的苦色令摄影师难堪,他委婉地希望洪知秀更自然一些露出笑容。

扭捏着露出笑容又收敛的洪知秀始终无法做到在家时那般落落大方与自然。她站起来,白净的脸快皱成一团糯米团。


“对不起,可以让我再缓一下吗?”


摄影师无奈答应下了她的要求。


洪知秀垂眼,指尖滑着手机屏幕,她咬唇,还是发出一条信息。


而我则是收到她信息后匆忙赶来的。我到了照相馆时第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里恨不得裹成一个小团子似的洪知秀。我推开门站到她面前,她才抬起脸用可怜兮兮的眸子望向我。那时她眼里那层清泉似乎有一个小缺口,汩汩流着哀伤。

那刻,她是一只可怜的乖巧小兔。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发,软软的。


“没关系的,我给你拍。”


再次坐到镜头前,洪知秀面对着我,她闭眼深呼吸了几口,再次睁开眼时,她眼睛弯弯,嘴唇也弯弯。

她放松了全身,只因为面对的是她熟悉的人。


镜头里的洪知秀像是日出时艳丽的光,却沾有清晨露水的玫瑰花香。她笑着,仿佛世间任何困难在她面前都不算是什么,她是温柔的避风港,亦是守候深夜的一盏灯。


喉间发痒,我不得不吞下几口口水,轻声说,“看着我。”当他小鹿般的眼仿佛透过相机直直看向我的眼时,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动起来,她的纯粹让我感到羞耻,我补上:“我的意思是,看着镜头。”


咔嚓——


“刚才没拍好。再来一张。”


我骗了她。


洪知秀有些慌张,她以为是自己的笑容太过于难看,她收敛了一些。趁着她唇角快抿成一条直线前时我快速摁下快门。


我趁她欣赏着店内其他人的拍照的时间,和摄影师说,把刚刚拍的两张一起打印。我承认我有很大的私心,方才那张我不舍得让别人看了去。

交谈完毕后我转过身,她还低着头看着桌面上的照片,时不时还和店员说着话。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一直以为我会和她很好地相处下去,可我完全没有想到我会逐渐沦陷。


“我们走吧,明天我来替你取照片。”我上前牵着她的手往门外走。


洪知秀点点头,她笑着说:“好,那辛苦我们星星了。”


我想她永远不清楚自己的笑容对于我来说有多么迷人,我喜欢她笑起来,可我又不希望别人见到她的笑容。我无法向她光明正大地说出心中所想,我被限于一个奇怪的规则中。一个小圈将我束缚,我被捆在圈内永远无法踏出。

我望着她柔和的侧脸,我忽然意识到——

她生活在温暖下,她才是真正被宠爱的公主。


而我是卑鄙的人。


那张照片被我夹进了我的学生证里,我小心翼翼珍藏着,就像是很小时候将那颗糖含在嘴里很久很久那样。

而没有那么漂亮的照片则成为了洪知秀永远交到学校处的的首选,它被展示在每一个经过红榜的学生眼里。当他们惊讶、感叹洪知秀的聪明与漂亮时,我内心隐秘地兴奋着,她更漂亮的模样正躺在我的证件里。


这会是我永远的珍宝。


-


自从我明了我对洪知秀那点见不得光的小心思后,我变得更加黏人,我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跟在她身边。借着姐妹的关系,我为我卑劣的行为添上枷锁。

但我说过,洪知秀是很聪明的人,她很快察觉到我的异样。


在我又一晚以辅导作业的名义窜进她房间里赖着不走时,她一手撑着脸,微微侧过来看着倒在她床上的我:

“星星,你怎么了?”

掌心与脸颊挤压间挤出一点肉肉,她看起来像是肉滚滚的小兔子,瞪大眼睛说想要吃胡萝卜。


我翻了个身,趴在她床上与她平视,“姐姐以后会谈恋爱吗?”


房间里没有了说话声,我听见窗外的风声,快速地掠过大地,狂热地席卷着每一个角落。我有预感,最近会下一场大雨。我紧紧地注视她的眼睛,生怕错过她一丝反应。

洪知秀认真思考了一下,她笑。

“如果见到了合适的人,那就会。”


我接着问:“那你会离开我们吗?”其实我想说的是我,可是以洪知秀的性格断然是察觉到一些不对劲。我还是选择了别的说法。


今夜是阴天,厚厚的云层挡住了大片的天,将碎星与月都遮于身后。风仍在吹,甚至有愈发狂戾的趋势。她房间没有关紧窗户,呼呼的风灌入时我并不觉得冷,我看了眼窗外璀璨的灯光,又看了眼单薄的洪知秀。


她步入发育期后一些女性特征部位便越来越明显,不过也才十几岁青春年纪,也窥见了丰满的形状。只是她骨架纤细,腰也细细的,唯一有肉的地方还是脸颊,不过也随着时间仿佛减淡了些。


她越来越漂亮了。


这点我不否认。


在我肆无忌惮用眼神扫射着她身体的同时,我听到她说:


“当然不会呀,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一家人。

我们永远只能是一家人。


霎时间,风好似变得更大了,它呼啸着卷入屋内,将我裹得紧紧得,仿佛是用无形的丝把我勒成茧。我感到风正在剥夺我的呼吸,吞噬掉了我所能够呼吸到的空气。胸腔内被狠狠挤压着,我吐出一口气。

我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令我感到窒息。


“星星是舍不得我吗?”


我垂下头,佯装轻快地笑了声:

“对啊,因为姐姐实在是太好了。”


“你啊,就是会说这些…我先把作业写完再陪你聊天…”


这个世界上,究竟会有谁能够配得上善良温柔的她?她明亮如星,只要有她出现的地方,所有人的视线都会集中到她的身上。她像一支高高绽放的花,却不高傲,她温和地、平等地对待着每一个人。

我想她是大爱的。

她不会被拘束于小爱的。


我抬起头,她已经继续埋头在作业中。


就算是大爱的话,或许也会鄙视我这种觊觎她多年的无耻之徒罢了。


最终我只是偷偷望着她的背影好一会,默默把她房间窗户给关剩下一条细缝。


太冷了。


-


家外边有个小花园,那日父亲来了兴致提议出想要种花,他在餐桌问我和洪知秀想要什么花。洪知秀想了会,她说喜欢小雏菊。我则说想要风信子。

那块小小的地里洒了两拨种子。

只是后来生长成功的是风信子。


那是白色的风信子。


当它们盛开得漂亮时,我都会捧着画架坐在院子里画画。有时候我只是坐在那对着风信子发呆,将大脑里所有的事情都放空。眼前一切渐渐变得模糊,我想起了那个脏乱的小院子里,你跑我走的场景。

那个时候大家对被抱养已经不抱希望了,索性安心住在院子里。

正是那个时候,我被领养了。

现在过着像梦一样的生活。


“星星?”

“你在想什么?”


我回过神,洪知秀正站在风信子花的另一旁,她穿着那条浅绿色的长裙。那条长裙是她和我一起逛街时买的。我见到它的时候,我脑海里甚至能想象出洪知秀穿上这套裙子的样子。我跟她说,如果她穿得话一定会很漂亮。于是她买了。

裙子确实很适合她,甚至可以说是专门为她而设计的。买那时她甚至只挑选了适合的码数,今天才是她第一次穿。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顾自地说:“你的雏菊没有开。”


“啊……”洪知秀绕过风信子坐到我旁边,可惜地看着洒了雏菊种子的那块地说,“不过没关系,风信子开得很漂亮。我也很喜欢。”


“你喜欢风信子吗?”我问。


她点点头,“当然,毕竟它们开得很漂亮不是吗?”


她总是这么乐观,乐观得让我有一种错觉以为她永远也不会伤心。我看着她,其实她不会喜欢风信子的,尤其是这片白色的风信子。就像是我一样,她会喜欢我,但不会是以爱情的名义。她把我当做她最好的家人,最好的妹妹,却不是可以发展为恋人的人。

我沉默着。


“我给你画副画吧。”


“嗯?”洪知秀很久没有从我的口中听到给她画画的事情了,自从小时候被她发现了在草稿本上的画之后,此后看画画时,洪知秀都没有看到一个人的画。知星不画人物了,她想不懂是为什么。可是每当洪知秀鼓起勇气想要问一下的时候,她发现知星其实没有在意过画不画人,知星喜欢画得是风景。

洪知秀才猛然想起,或许这与她小时候的经历有关。

她怕伤害到那颗敏感的心。

于是当我问出是否需要的时候,洪知秀只是愣了愣,随即扬起笑。

“好。”


我让她站在风信子花中,风好像静止了。那时她的笑容与那张照片上的无异。我内心所有污秽在她的笑容中被洗净,我感恩上天让我遇见她。她和她的家人拯救了我的人生。

她那么纯洁光明,果然会看得上我吗?


最后我没有画上一笔。


“以后再给你吧。”


洪知秀亦没有多问。


这一幅画我画了很久,久到过了一年后在洪知秀的生日上,我才送出去。期间我无数次修改,回想着她站在风信子中的模样,就连睡梦中也出现了她的身影。

在风信子中,她说。

“星星,你以后不会是一个人了。”


这分明是谎言。


可心脏跳动的节奏告诉我,我还是心甘情愿地上当。


洪知秀收到这副画时显然很惊喜,或许她以为我再也不给把那次约定好的画画给她了吧。她捧着画仔细看了很久很久,才抬起头泪眼朦胧地跟我说:

“星星,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她哭得突然,我一下子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我看着她泪像是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落在地上。她身形纤细,我犹豫了几秒,上前将她搂入怀里。

或许是因为我野草般生长的优势,如今我反倒是比洪知秀高出半个头了。

她抱着我,小声小声地吸着鼻子,我扯着衣袖给她擦眼泪。


“有什么好哭的。”


“我以为…我,我会收不到这幅画。”

她哭过后声音仿佛更软更轻。洪知秀昂起头,眼眶和鼻头都红红的,像冬日里一跟头摔进雪地里的小麋鹿宝宝,小声嘤嘤叫着找麋鹿妈妈哭诉。

“我真的很喜欢……”


果然还是以为我是会爽约的人吧。

我嗤笑一声。


洪知秀眼看着知星表情逐渐冷下,她慌张地摆摆手解释说:“星星,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想听她的解释,“我不会骗你的,答应你的事我都会做到。”我低下头,下巴抵住她的肩窝,那股与小时候相同的香气甜甜的。我知道,这是洪知秀用的香水。我从未刻意去看品牌,但我想我能够说得出其中的成分。


是木质铃兰花香。

前调铃兰花香过渡后桃子和玫瑰混合着茉莉绿叶的香气。

这很适合她,就像她人一样,温和,不具有攻击性。


鼻尖痒痒的,我好想哭。


“以后我也会给你多画的。”

“生日快乐,姐姐。”


-


或许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就那样了,我只能守着那条所谓的姐妹关系而偷偷渴望她。我很喜欢她,即便洪知秀对这点一无所知。

我也从未想过洪知秀此后的路。


她考出了一个很好的成绩,她能够去到她想要去的大学,只是那儿离家很远。当她捧着电脑坐到我身边时我已经觉得不对劲。当她提出想要去首都的大学时,我沉默地看着她,随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很好。

这应该是她的路。


我是真心的。


随后的两个月里,她所有一切都是我准备的,因此洪知秀总是笑着说妹妹真好。而我只是希望她能够记得我。

因为我只是一个卑劣的人。


-


她靠在电线杆上,风吹着她长长的鬈发,吹得它更长,更长,她的脸上有一层粉红色的绒光。

爱是热,被爱是光。

——张爱玲《创世纪》


-


“星星,我谈恋爱了。”


洪知秀恋爱了。


我无法形容当我接通她电话后,听到她这句甜蜜又羞涩的话时,我满心的震惊有多么大。我单纯地认为她仅仅是打电话向我诉说在大学里的日常。当她向我投掷出这个重磅消息后,我感到后脊背逐渐僵硬。

我根本无法回答她的话。

因为我从未想象过。


“星星?你在听吗?”


我在。

我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追了我很久,我也考虑了很久,我才答应的。不过他人真的很好……”


那一晚,我举着手机,听着她慢慢说着她和她男朋友的故事。我倒在床上,望着窗外,亦是大片大片的云层,今夜也没有月亮,没有风。我望着,眼里毫无波澜。

耳边她的嗓音柔软且高兴。

我无法为她高兴起来。

我开始憎恨她的聪明。


为什么她看不出我破绽百出的心思?


聊天的最后,她极轻地说,“晚安,星星。”


而我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


挂掉电话后,我起身站到窗边,那能看到小院子里的风信子。夜间的风信子安静地立着,它们仿佛在跟我说我的可笑,我那点肮脏的心思在风信子前无所遁形。

它是那么纯洁,那么安静。

而我看起来像个可笑的小丑。


-


我偷偷去了一次首都,我去到她学校里,藏在人群中。我寻找着,最后在操场上我见到了洪知秀。天色已是傍晚,天边的霞光艳丽,她染了发,是温柔漂亮的栗子棕色,前几日她给我发的信息里附加了一张她的自拍照,她告诉我她染了发,她很喜欢。

我看着她穿上了我夸奖的那条绿裙子,坐在观众席上,风吹过她的发,她伸手将发拨回耳后。

她还是那么好看。


她注视着操场,我随着她的视线看去,操场上正举行着足球会。我不知道她到底在看场上哪一个人。我只想看着她,她安静地,温柔地,与周围热烈为场上选手欢呼加油的人不同。

最后在爆发的欢呼中,她站起身,张开双臂。

而此时一个男人拥住她。


她笑了。


是幸福的笑容。


我想我会永远记住这一秒。


天空已经暗下来,日落结束了,接下来是漫长的黑夜。


-


那之后我试着远离洪知秀。我想要试着做一个懂事且乖巧的妹妹,但这不包括我每天要给她发信息。逐渐地,信息更多是洪知秀发过来,而我通通已读不回甚至不读。洪知秀或许察觉到我的奇怪了,她打了很多个电话来问,我也没有接。

我跟她赌气着。

就连父母来试探着问时,我也只是说想考一个好的学校。


我计较着她谈恋爱这件事。可我忘了我没资格去管她。


我想我应该要回归正轨的,我认为那样的我是一个怪物。我越是在意她,我就越显得丑陋,内心那些不知名的奇怪想法便会扑面而来。


画笔摁上画布时晕开的色,我大片大片地挥舞着,黑色与红色将画布填满,诡异与阴暗的背景中一头猩红的怪兽站在平原里,它眼神空洞,无助又可怜地在等待什么。

我闭上眼,想起那日见到的她,那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洪知秀。我扯下画布,重新调了颜色,我打算为我那卑微的暗恋画上句号。


-


在年末洪知秀的生日前夕,我收到了洪知秀的信息。


【我和他分手了。】


我捧着手机,最终逃课搭上了去往首都的飞机。


我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她,而是找了家酒店冷静了一晚。


当洪知秀下课时见到我站在门口,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我。她一副要哭的样子,想要上前却又害怕我像不回她信息那样拒绝她的所有。

自从某一天开始,知星渐渐不回她信息,洪知秀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是她察觉不了什么。即便让父母去问,得到的结果让洪知秀觉得合理,知星就要进入人生的关键期,洪知秀当然希望她能够考到自己想要去的学校。那么她也合理地,减少了分享的话。

但洪知秀却越来越觉得,好像有什么挡在了两个人中间。


又是那副鼻头红红的笨小鹿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朝她伸出手,“走吗?”


“嗯!”她抓住我的手。


她带着我在校园里走,慢慢地,她开始向我讲述了更多信息里没有说的话。字里行间,我找到了更多她现在所生活的细节。她不喜欢饭堂的糖醋排骨,她最喜欢图书馆门口的那颗桂花树,还有,她一直想我。

至于她说她的前男友那些事情。

我不得不说,她倒真是好骗。

被花言巧语给骗了心。


如果能被一个男人给骗了的话,那么是我的话,也可以吗?


她说她是不是很好骗。


我盯着她的眼睛。


“或许吧。”


-


距离洪知秀的生日还有两个小时,她说好久不见,想跟我多相处一会。可是我不想在外面晃悠,我把她带回了酒店。她仔细看了圈房间,才放心地拍拍胸口。

“没有摄像头,你放心。”

我坐在床上整理着她的衣服,哭笑不得地点点头。


这个时候警惕性倒是很高。


她凑到我身边,蹲在床边抬头看我,“那今年生日又能和星星一起过了,真好啊…我还以为没机会了……幸好你来到我身边了。”


手上的动作愣了愣,我轻轻嗯了声。


或许是我该庆幸吧。


“想吃蛋糕吗?”我问她。


“想!”她兴奋地站起身,“你给我准备了吗?”


“嗯…很可惜,我没有准备。”


“……好吧。”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中,洪知秀早已洗漱完毕,眼睛亮亮地看着时间,期待着整点的来临。这是她第一次单独和我过的生日,两个人。

这对于洪知秀来说是一次奇妙的体验。


拉着环提开啪嗒一声,罐身气泡咕噜咕噜着发出凉快的声音。酒液灌入喉间激起畅快,我喝了几口,转过身时洪知秀正看着我。


“你会喝酒了?”


“啤酒,不会醉的。”我从冰箱里拿出水果,推到她面前,“我就喝一瓶。”


我以为她会严厉地批评我,但她没有,反而是点点头。


“那就只限这一瓶。”


看吧,她是温柔的。


“要喝一口吗?”我问。


洪知秀显然犹豫了一会才点点头。接过我手中的啤酒抿了一口后她皱着脸,有点嫌弃地吞下去。


“不好喝。”


什么小孩子口味。


我笑着从冰箱里找到牛奶递给她,她没要,反倒是捏着啤酒罐没松手。这时洪知秀又慢悠悠地跟我说起她分手的原因。

“我以为他和其他人都不同的,只是他嫌我无趣。我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挺无趣的,有时候我不想和他约会,我想看书,我拒绝过很多次。星星,我是不是很糟糕?”

灯光下她眼睛泛着光,我想她一定是陷入了对自我的不确定中。

“我觉得我自己也很糟糕。”


我喝了口酒。


“没有,你很优秀。”比我优秀很多。


“可是他们好像不喜欢我……”


“我喜欢你。”


我不想管了,早在两个月前我从法律意义上说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说出这句话之前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把我当做神经病也好,怪物也罢。

如果我再将这句话藏在心底,我想我会疯掉的。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在我踏出那道门槛之前我从未见过她。如果我真的是她妹妹的话,那就好了。或许我就不会那么执着于她了。


洪知秀显然没想明白,她抬手温柔地摸着我的脸:

“我也很喜欢星星。”


我抓住她的手腕,注视着她,“我不是说家人的喜欢,我对你,是对爱人的觊觎。”或许没有人清楚,我对她那点小心思。我喜欢她,或许从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喜欢她。我承认,我是个白眼狼,但我没有想要让这个高高筑起的温馨之家破碎的想法。

当下我仅是想告白罢了。


即便我大脑清醒着。


她瞳孔晃动着,脸上的笑差点破碎。


“星星,你……”


“我是认真的。”

眼里的贪婪叫嚣着挣扎出现,它向洪知秀展现着我最根本的面貌,它是丑陋的,是扭曲的。我直白说出口后便不想再挽留什么。

我将所有的一切都抛弃了。

“我喜欢洪知秀。”


我也清楚洪知秀不喜欢我。


她慌张地想要后退几步,却被我抓着手无法后退。她摇着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从小时候开始我就喜欢洪知秀,我想亲吻她,想拥抱她,我不想喊她叫姐姐。当你靠近我的时候,我隐秘地兴奋着,我为什么不敢画你,因为我害怕你会发现我的秘密。每当我假装无所谓地看着你身边出现别的人,我嫉妒得发狂,因为我很清楚——”

我将她扯到我面前。就算她说着喜欢妹妹,喜欢风信子那样的话,到底她还是不清楚她妹妹是个怎么样的人,更不清楚风信子的含义。

“你对他们与对我没有不同。”


“在你心里我永远是那个来自孤儿院的可怜儿!你在可怜我,你在同情我,所以你关心我,说着那么好听的话。”


她喏着唇,小声说:“我…我没有……”


现在这种情况我倒像是个恶人,泪水从脸上划过,我崩溃地大喊着:“你根本不了解我,洪知秀!你根本不了解我!我试图远离你的,可是我还是会忍不住偷偷跑来首都只为看你一眼。”


洪知秀说不出一句话。


快到十二点了。


我想最后再拥抱她一次。


也许零点后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在她严厉拒绝我的亲昵中,心脏像是破了一个很大的窟窿,呼呼泄着冷风,我全身发冷,颤抖着紧紧拥住她。我能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不似以前的柔软。

她在抗拒我的亲近,当她发现她的妹妹原来是觊觎她的无耻之徒后。

我想要亲吻她的脸颊,她大声地想要制止我。


“别跟姐姐开玩笑了好不好?”她哭着说。


最终我还是没敢吻下去,我红着眼眶,时间过得好漫长。


当分针和时针重叠指向12点。


我轻声说:

“生日快乐,知秀。”











END


-


我松开洪知秀,她立刻缩起来,我尽力扬起笑,“我骗你的,生日蛋糕在这里。”我从冰箱里取出蛋糕摆在桌前,“你如果不想吃的话,可以丢掉。我先走了。”


我拿起前天赶来首都时的包,轻轻离开了房间。

踏出酒店时我望着车流陷入了迷茫。


现在是无家可归了。


包里只装了点简单的衣服,我所有的都留给了家里,甚至连洪知秀送给我的画具也一起留下了。


我想我以后不会再画人物了。

或许也不会再想画风信子了。


-


短短的时间里经受了刺激,洪知秀大脑里还处于宕机状态。她无法相信自己的妹妹竟然喜欢自己,她看向桌面的蛋糕,那是她第一次见那么漂亮的蛋糕。图案是一副画,勾勒出一副在迷人日落下她恬静温柔的场面,这属于她的画。洪知秀看着画,眼眶酸胀着。


“生日快乐,知秀。”


耳边仿佛残留着她受伤的话,以及她最后的祝福。


洪知秀颤抖着拿起手机,原来白色风信子的花语是不敢表露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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